很久很久以前,他就知道會這樣。也記得儘管是從他人處聽來的,那時心思輾轉間卻也辯駁不得。
歲月可以帶走靈魂的光采,挪動心性的轉變,卻不能消磨精神上的執著。一個人再怎麼變,總會有個原則是任何人都更改不動的。
冉冉孤生竹,就像那個人因那性子而不得不走的路,正是無所寄託,越是執著。
一整天並不是只能忙著煉藥、習劍和溫習術法。空閑的時候總會有一群師弟師妹聚在陰涼處,為打發無聊於是講著門派八卦、諸君閒事。人麼,本來就是流言動物,講自己沒興趣,若論及他人,各各都有興致湊上一腳,就怕少聽到什麼。他本不是專心於仙術修行之人,加上懶散慣了,忙中偷閒乃是家常便飯之事。只是恰巧睡在那附近,那株形寬厚,葉容蒼茂的大樹枝幹上,剛一睜眼,就聽他們提起那個人的事。
“玄霄師兄真是個天才!我真希望有機會能夠親近這個人呀!”
說得是他們那個容貌與天賦都比常人高出一籌的師兄,玄霄。他心裡悄悄一悸,疲軟睡意消散不少,抬頭下望,都是比他入門還晚些的後輩。他忍不住換個輕鬆的姿勢,從上方探頭傾聽。
“玄霄師兄是個美男子,尤其是那雙眼眸,有時候看起來清冷聰睿,有時候又像寶石一樣,秀氣外露,好看的連我都自嘆弗如。雖說沒見過當年潘安,但是要我說當世整個崑崙地域上下,不,就算是整個人間,都難以找出可以媲美的人來和師兄比。”
不過一個人開頭,另一些人拉著同伴的手,馬上發出一個又一個此起彼落的興奮尖叫。雲天青好笑的撇動薄唇,他好像在這些少女眼底看到某種東西,當然要誇張一點形容了話,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那是愛火、愛心之類的少女情懷。不由得心生感慨,人家說他雲天青性懶散、好風流,生就一雙桃花眼,又加上能言善道的本事,哪家少女看上哪家少女就愛,說起自己除了那些事蹟,再來想到的定是其招蜂引蝶的本事。天知道,他這個本事和他的玄霄師兄比起來,還算不了什麼。看看這些他連話都沒說過、正眼都沒瞧過的入門師妹們,話一扯開來,原來各自早在暗地裡對這個冰冷冷的師兄青睞有加,如果不是玄霄性子冷淡、無視情愛到比和尚還要清心寡欲,極少主動與人應對,師兄的桃花恐怕比惹下一身莫名奇妙風流帳的自己更燦爛。愛慕他的人不說,哪個弟子進來不崇拜這個容貌好看,出手俐落又充滿傳奇味道的師兄,能夠讓掌門和長老讚譽有加,又被外界譽為天生奇才,最具修仙資格者的人從一開始,就是整個瓊華門派最耀眼的人物。
“是啊,還有那身冷歛的氣質,雅若君子,啊,比起其他那些經歷紅塵,沾染一身江湖氣的師兄們,就是有一分難掩的仙氣。”髮上繫著紫色緞帶的師妹,圓亮的眼睛眨呀眨,整張俏臉又是嬌羞又是難掩迷戀,“時常和師兄一起出沒的人,我記得還有一個長的也挺好看,俊美的有點囂張,咦,叫什麼來著……好像叫做天青?天青師兄和玄霄師兄站在一起,對比尤其明顯,一冷一熱,比起來我就偏愛如玄霄師兄這樣雅致冷淡的人哪。”
話還沒說完,馬上就有人搖頭,頰上飛起兩抹紅霞。“不會呀,天青師兄人感覺起來還蠻好的,我喜歡他。”此人顯然是雲天青的支持者
很好很好,孺子可教也。樹上的人猛點頭,滿意地偷笑──當然這一切動作都是在無聲中進行。
“不過你們不覺得很奇怪麼,我聽其他師兄說,玄霄師兄這個人並不好相處,對人冷漠,對事又無所謂好奇,對話都像塊冰塊似的,始終沒有什麼明顯情緒,那麼,天青師兄到底是怎麼和玄霄師兄相處,還是住在同一間房內?”
雲天青挑了一下眉。她們研究這個幹麻?促狹的眼神笑得極得意,要對付師兄那種性子,當然要靠溫柔和纏功才有用,而且這磨人功夫不是誰都可以用的,沒有這個運氣和天賦、實力,只會吃到那人的閉門羹。難道她們想……
“趕緊把方法學起來,說不定哪天我們用得上。” 這就是企圖。
“再告訴你們一個八卦,我聽說天青師兄對玄霄師兄,比對我們這些師姐妹都還好呢。我看,對玄霄師兄有興趣的人,應該不侷限在我們這些人身上。”她嘆口氣說道,“惜花之心人皆有之,況且對方可比花還要漂亮,若有什麼遐想,也是理所當然吧。天青師兄比我還早些年上來,可是這些年裡除了外頭吵得那些半真半假的風花雪月,我倒還沒看過他和哪個師姐妹在一起,看他和玄霄師兄同時出沒還比較多。”
“難道妳想說……”
“對,我懷疑這其中並不單純。説不定天青師兄和我們想的一樣,若是一般人,哪還有性子可以和冷冰冰的人生活在一起。”篤定的眼神和口吻。
此刻樹上偷聽的某人差點爆出驚呼。
這些都是個什麼少女情懷,想得也太強悍了,雲天青無奈苦笑。不過這個事實的答案呢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這些人講得好像什麼都知道,不過為什麼就是他想不出來?大概是在他面前,很多事情該怎麼做、該怎麼安排都會覺得理所當然,聽她們這樣說,的確不是完全沒道理。不過哪有可能,他只是單純想要做師兄的朋友,當他信任的人啊。越想越不懂,俊美的容顏縐成一團。
看著底下那些少女的笑語,極少有過懊惱的人,此刻心中混亂的異常強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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