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須要說,冥魔兩界是根本性的不同。我們都是照規則在走,對方則是不擇手段、兇暴異常,這就是為什麼她不是很想親自來打交道,彼此一定又是話不投機半句多,相看兩瞪眼的狀況了,若不是自己親自出馬,會比較容易有結果,她怎麼可能想來。過去需要她出馬的案例發生極少,那些也不是啥重要的事,對方還可以忍受自己的胡來,硬是要從她手中搶人,不看她面子,行!只要有自己能打得過死亡就可以,不過今天的事可能不簡單,她想。
沈默下來,現在的她恢復先前那個深幽的人物。她是四個冥王中特色鮮明的一位,意志裡有著雙重個性,還是在地獄裡著名的一位麻煩人物,不會讓惡魔想打交道。就像是人類情感的集合體,情緒容易反覆異常,有時冷靜,有時深沈,單純、體貼或者是暴力,即使擁有強悍力量,可做事完全憑個人心情,尤其她算是極為靠攏人類那一方的,很難隨便處理掉。
黑色衣物被炸地過於破爛,只能掩蔽重點部位。她必須截掉肚子的部分,大塊圍繞下身才敢行動。
但她現在遠比剛才冷靜得多,憤怒被冷淡壓抑下來。既然術者已經死了,魔界要搶得是什麼,總不會是那些不見得還在的死人肉塊吧?既然不是,那就有可能是自己這次來要封印的東西了。
那兩個人怎麼可能找得到真正的魔法陣!?據她所知,這世上流傳的一些儀式,多數已經是被偽造出來的假貨,而且這兩個人只是普通的上班族,消費能力中間,居然隨便就讓他們找到真貨,可能度太低,除非,這是被設計出來的事故。
魔界地獄倒是有不少會說話的人才,該不會……蹙起眉,那群該死的撒旦!她看著怪物死前所指的樓層,已經不太意外可能會遇到比她還麻煩的人物,她可不想靠武力解決,不過那群惡魔太狡猾了。
隨手綁了個馬尾,即使一身破爛,卻沒有太多狼狽感,倒是這個名為『死亡』的女人,身材線條真是出人意料地修長健美,掩飾什麼的長袍禮服底下原是凹凸有緻。電梯到達指定樓層,她沒有顧忌地一等門開,大方走出門外。
什麼事都沒有。就像一般大樓一樣,走廊明亮安靜。
她亦步亦趨從第一戶開始前進,敲敲從腳底下放出了死亡陰影。(沒有形體和厚度,從她身上分化出去的黑暗在地上伏動)。讓它們先行探路,自己則在後方觀察應變。
一戶沿著一戶,影子們竊竊亂動,像是極欲吸取難得的自由。拐個彎來到最後第二戶時,其中一條從門底鑽進去的影子忽然硬生生被截斷,一個震動令她差點跌倒。女人臉色一凝,腳步停住,收回了自己的分身們。
好,找到麻煩了。
她深吸一口氣,試圖消去一起隨著影子們回到身上的不安。分身如本尊親臨,即使不是用主體或者她的面目出現,也具有一樣同等冥威。只要有生命、渴望存活的生物或妖魔都該會怕的才是。
怕死,是任何一個生命的本能。能夠無謂地傷害死亡分身,這個主導人物大有來頭。魔界不怕死的也才那幾個而已,她可不希望碰上那些人其中之一;那就意味著,她有可能把事情搞砸,和其他三個人比起來,她較擅長戰鬥和觀察,那種公關似的嘴臉和身段,還有個轉得快的腦袋,在她身上一個都看不到,一來是易受情緒影響的性子使然,二來對人類之外,死亡本來就沒什麼耐性……
「千萬不要是那些撒旦們的頭頭。」她開始覺得頭痛。
再吸一口氣、兩口氣、三口氣。一睜眼,一個漂亮的側身踢,直接將白鐵門板踹開,餘力向內震飛了其後的樸素單色木門。
人還沒衝進去,一股氣味已先暴衝出來令她快要嗆死。
腐爛、霉味、還有法陣產生的惡臭全部混在一起。和那些魔鬼身上的味道比起來,有過之無不及,雖然說看過千奇百怪的屍體,對氣味本來就比較不敏感,可是這個情況顯然嚴重超多,幾乎是把整個類項最嚴重的惡臭全部混在一起,臭上加臭,可以毒死一個正常人了。
天啊!她搖搖頭,沈著腦袋走進去。
房屋空間倒是挺大。
踏進走廊後,一入大廳,她的眼睛便瞪直了。她的運氣真糟糕啊,碰到最不想看到的傢伙。
混蛋吸血魔王!!
「嗨,安柏絲。」這傢伙居然無視她臉色難看,還跟她招手。
安柏絲是她真正的名字,同樣是死亡的意思。突來的親密招呼讓她很不爽,感覺就像是被輕視一樣。
想自己身上沒剩多少布料,火氣就上來,對處理叛徒的方式尤其不屑以鼻,她是沒受多大的傷啦,但是那種鮮血淋漓震撼畫面很難忘懷。「德古拉,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。」她忍不住回嘴,尊貴冷靜的一面猛然又退回到另一個本性之後。
這兩個人很早已前就認識,久到不知道這其間結了多少樑子。有些記不得,但肯定不會是好事,這傢伙雖然不是那個人間有名到東西洋都認識的吸血伯爵,可是祖上流傳的血液,到現在一點都沒變,還是那樣殘酷惡劣,照她的看法來說:德古拉就是個對鮮血偏執,惡劣魔王中的惡劣狂。
「但你還是來了?」金髮藍眸的外國男人似乎特別愛取笑她的話。他的長髮非常漂亮,又直又順,好幾次都像現在這樣,讓這個早看他不順眼的女人在心底發了不少次,想要把他頭髮全部拔光的誓。
冥王氣得牙癢癢,不過她可不會輕易上他的當。
一臉似笑非笑。
「……我聞臭而來。你也是?」如果你覺得自己是那塊臭肉了話……她這句話沒騙人,這個地區以這間屋子為中心蔓延著死亡和絕望的惡臭,加上有個莫名奇妙的魔法陣出現,她才會親自現身。
男人笑笑說著,整個人交著腿,還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。「我可不是你們冥界的逐臭之人,但是這裡有我要等待的東西,所以我非來不可。」他知道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句話,都可以讓冥王臉上出現各種變化,憤怒、扭屈、冷漠和難看。
雙關含意,但她可能只聽得懂一半。魔王微微聳了肩,不怎麼期待她能夠理解後面的意思,雖然這樣才正常。
眨了一下黑色眼眸,安柏絲覺得自己的笑臉快要撐不住了,與其說是笑,咬牙切齒的說法更為貼切。
德古拉根本是在挑釁她的耐性啊!
混帳、你這個惡魔!就是有我們這種逐臭之人,人類才可能安全一點,誰知道你們打什麼鬼主意!她緊緊握拳,暗自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被他影響,反正要修理他有得是機會,目前先弄清楚情況會比較實際。
她是要來解決麻煩,而不是來製造另一波更大的麻煩!
每次只要西洋俊美魔王和五官具東方特徵的冥王待在同一個屋簷下,氣氛都會變得很詭異,如果有人發現了話。冥王不會想那麼多,縱然她覺得現在氣氛太熱絡了些,看起來重點只是在於過去的私人恩怨,鬥個嘴鬧個氣而已,可照事情嚴重程度,他們不是應該動手打架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