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ost in your eyes

想不到會從一個山夫野漢的口裡聽到不像是莽漢會說的話，他本人甚至比自己意料地還要客氣，想剛才那些情景在人前顯得自己肚量狹小，不如其大氣，這令自己一路跟在他身後走來都覺得相當難堪，儘管面目神情還佯裝無事，心底到底是難以自在，「叨擾許久，還不知兄台大名貴姓？」嚴玉官這下不敢再隨便輕視他人，語氣也尊敬起來。

燕歸來頭也沒回的，「我只是一個鄉里野夫，區區陋名不足為道。」

聲音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減弱半分，更加有趣地從漢子身後響起。「我覺得你很不簡單，應該是大隱隱於世那種人，反正我對天下英雄都很有興趣，你也不似我所想那般粗淺，其實深藏不凡，現在已相伴同行，何不順便交個朋友呢？」

燕歸來腳步未曾停頓過，直直走向前，嚴玉官不知道他是做什麼表情，是煩是靜？不過從他從容不急的步伐看去，他興許是覺得毫無必要吧。不甘地連問數句，都是無聲作結，完全是拿熱臉貼臉屁股，對他來說這已經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了，想在京城裡，爹的眼皮底下，有誰敢不把他嚴玉官當一回事，屢屢置於上賓招待，對於他提出的要求更定是有問必答，有法必想，他向來不用理其他人願不願意，此刻之事當然是頭一遭，當他感到意冷心灰之際，對方終於輕輕地說了一句。「我姓晏，同古賢晏子之姓。」

「啊？」這讓嚴玉官心情瞬間轉好，喜上眉梢。「大哥姓晏？」莫不是被自己纏煩了才說？

「怎麼？」

「啊、不、不，沒事，我只是太開心了，都不知道要說什麼。」俊美秀逸的五官根本遮掩不住表情誠實的反應，他少不經事，又因身份在人群間只管直來直往，性子早已養成對事直接，只要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念頭，想都不想直接藉由表情反應出來。毫無疑問，他現在正因為終於問出話來感到得意無比。

只差沒有誇張地目光仰天，叉腰大笑。

燕歸來無聊地瞥了他一眼。真是表裡如一的……簡單啊，看他似乎被嚴萬里那些人保護過頭，現在不用想也知道這種人怎麼會是老江湖的對手，簡單幾計就可以耍得他團團轉，這種人要是在外生存，他甚至懷疑最後的下場會淪落到何處。幸好，他找的人是他燕歸來，而不是其他人。所以說這也算是一種運氣極好的典型吧？

「哦……少公子，你問的我都說了，還不知道你叫啥？」

圓溜溜地眨開一雙大眼。「我啊，我姓嚴，恰巧與當今宰相同姓，單名為玉，你叫我嚴玉即可。」

行不改名，坐不改姓，當中只刪掉一字，除了不想暴露身份以外，他並沒什麼好隱藏的，就算這個人猜得出來他的身份，那正好給他一個警惕，讓他明白面對的人是宰相之子，若是敢造假他爹親的事，他這個作兒子的，自然要給他們通通來一個教訓。嚴玉官還是一心認為，爹是絕無可能會是人人厭惡的壞官！

他絕對要親眼證實，爹是個受人人敬重的好官，而不是這些人口中說得這般可惡！

打定主意的面孔倨傲非常，燕歸來笑了笑，對他的想法多少了然於心，既然他做好準備面對，那自己也就不要多事。

他狀似輕鬆地朝他咧嘴一笑：「嚴兄弟，既有此名你可有號？」

搖著頭表示沒有。什麼意思？不想此刻不著邊際的一臉模糊正引人發笑。正是年輕稚嫩，少心機而傻楞楞的臉非常可愛啊。

野漢故做正經：「莫非沒聽過書中自有黃金屋，書中自有顏如玉？」

「這跟讀書有什麼關係？」雖然後面聽起還是有些不對勁。

咦，嚴玉，嚴玉，顏如玉？驀地臉色一陣爆紅。

他瞪著對方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。